某一天,我聽見門被撞開的聲音,四處都是尖叫和東西被弄碎的聲響。
我沒能站起來看是怎麼回事,也許只是吵架了。
欄杆外的海馬吊飾輕輕的晃著,燈照的剪影仍靜靜地倒掛在天花板上,
外面變的安靜許多,我想大概是吵完了吧..
翻了身,心想大家是不是也該來看看我了。
我眼前的房門輕輕的打開,我扭了一下鼻子,好像聞到了什麼味道,
有點熱熱溼溼的,也有點刺,有點臭,以前沒聞過的味道。
一雙很大的鞋子出現在門邊,上面沾滿了泥土和黑色的汙漬。
門把邊有一個閃亮亮的尖銳棒子,我很想摸摸看。
房間安靜的聽得到空氣的流動,還有那雙沉重的靴子越來越近的聲音。
是個新來的叔叔,卻有點親切,他頭髮亂的有點糟糕,塵土覆蓋了他整張臉,
眼中的疲憊裡有一道黑色的光,疲倦的聲音從他黑洞般的口中響起。
「艾比....」
他將我抱起,輕輕的晃著,我望著他空洞的雙眼。
他黑髮上彷彿長了苔癬,也許他真的在野外待得有點久。
「艾比...我回來了...」
他用黑色的手指觸碰我的臉頰,
我的衣服卻溼了,從雪白變成了鮮紅,一直從這男人的身上流出來。
他顫抖的抱著我,空洞的眼窩裡掉出了亮晶晶的透明珠子。
我試著抓住幾滴,但發現到我手中就散了,變的溼溼的。
「對不起...艾狄娜...」
他顫抖地親了我的額頭,有點刺刺的,但並不討厭,
這時他把我放進籃子裡,我的頭被埋在軟軟的枕頭中。
一開始很不舒服,後來就動不了了,海馬的聲音遠了,燈罩的剪影暗了,
而身邊傳來一聲很遙遠的哭喊,然後又是一聲槍響。
我剛剛好像睡著了....
旁邊都紅紅的,但我聽見兩個人的談話聲。
「再過幾個月,她就會蹦出來囉。」
「哈哈哈~男的就叫亞立司,女的就叫她艾比吧。」
「好啊,等政府派你回來,我們就好好相聚一下。」
「我很快就會回來,很快。」
過了不知多久,又聽到這個女人跟另一個比較老的男人對話。
「艾狄娜,妳知道妳得繳出房租。」
「我知道,請再給我一點時間,阿隆恩應該每個月都有寄錢回來。」
「妳知道我已經從上個月起就沒再收到錢了,有一天妳得靠自己。」
「.......我現在有在賣烤餅,我還是可以支付妳的房租。」
他停頓了一下...
「烤餅根本賺不了錢,阿隆恩也許根本不會回來了,你可以考慮做比較賺的,你知道很多人都很喜歡妳。」
這時一陣震動,這個女人好像帶著我拿著棍子毆打趕走這個男人。
「艾狄娜!好了!住手!把掃把放下!」
「做那種工作!我寧可露宿街頭!」
「妳會後悔妳這個做!艾狄娜!我會讓妳後悔的!」
畫面又變暗了,又突然一陣紅光,就到了到處都很亮很白的地方,
我被狠狠的打了一下屁股,痛得我哭了出來。
我被包在布裡面,看著一個女人大大圓圓的眼睛,這是我看過最美麗溫柔的眼睛。
不知道過了幾個禮拜,本來我還在女人的懷裡睡覺,她唱著很美的曲調,
這時突然另一個人抱走我,突如其來的暴力,我嚇得哭了出來。
「呀!把艾比還我!」
「艾狄娜,我已經容忍妳很久了,妳到現在都繳不出房租,而阿隆恩的薪水"一直"都沒有出現。」
「一定是政府搞錯了,他們正在想辦法把原因找出來。」
「是指把阿隆恩的屍體找出來嗎?」
「阿隆恩沒死...他沒死!」
「妳怎麼知道?」
他走近她,提起她的下巴...
「妳身體已經差不多復原了吧?也該付房租了。」
「你...你不可以這麼做,你不能。」
「為什麼不能,妳的小女兒也是,如果妳病死了,我也不能白養她吧?最近流鶯都變又老又病的。」
身邊圍了三四個男人,她悄悄從背後的裙擺下抽出一支小刀,一刀刺向其中一個人的大腿,
正打算抱走我時,一個人拿起鐵管直接從她臉揮過去,她口中流下一攤血,掉出幾顆白色的石頭。
然後一群人擠在她的身邊,遮住了我的視線....
之後我就一直待在一個掛著木海馬和燈罩剪影的地方,
而前幾天,有兩個男人在房外吵架。
「糟糕!阿隆恩回來了!」
「可惡...我以為他不會回來了。」
「你不是還一直收到他寄的錢嗎!你到底在想什麼!怎麼辦?艾狄娜已經死了,把孩子還他?」
「你白癡嗎!這樣他就知道是我們幹的!」
「那怎麼辦?」
「...把他也殺掉吧。」
這時剛好有一個微胖的女人拿著銅鈴逗著我玩,我笑得拍手。
但她總是一臉哀傷的看著我。
「可憐唷...我可憐的小女孩...等你爸爸回來接妳吧,但你又那麼小,又無親無故。」
她也唱起了歌,但我總想念原本那個女人曾唱給我聽的曲調。
咦...現在我好像又聽到那首歌了...
還有一雙大大圓圓的美麗雙眼...